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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0-07-13 01:20?出處 新華網
精英移民與一個國家的成長
在美國媒體近日推出的“失敗國家”指標中,“人才流失”被作為其中最重要的一項單獨列出。
2010年6月,中國頒布了《國家中長期人才發展規劃綱要(2010-2020年)》,提出到2020年,人才發展要進入世界人才強國行列。而另一方面,卻是以新富階層為代表的精英群體正在集中出走。當鞏俐們身后的隱性移民群體愈發龐大,我們便忍不住關心這些人的離開,并追問,他們為何離開?
盡管眼下看來,所謂人才流失以及由此引發的對中國巨額資金逃離的擔憂,還只是“少數派報告”。但當越來越多的社會精英走出國門,成為另一片國土上創造價值的中堅時,卻傳遞給了我們不能忽視的信號——這也是進入新世紀第二個十年的中國應有的警醒。
別了,祖國
《國際先驅導報》記者楊梅菊發自北京
北京日照當頭,多倫多已是深夜。
魯萬萌安頓兒子睡下,并為自己在當地汽車公司謀得的新差事做好工作計劃后,采訪得以進行。
魯萬萌笑言,自己的移民史幾乎就是一部血淚史。6年前,家境優裕的她為了追隨丈夫,從二線城市一家相當不錯的國企跳進北京某外企,來到北京后卻發現,這里并非理想的安居地,而移民國外幾乎是身邊所有同事的首選,這顯然刺激了魯萬萌。在和丈夫達成一致后,他們先是嘗試技術移民,卻因丈夫的環節一再出現問題而宣告放棄,后在移民公司的勸說和運作下,耗盡大半積蓄,成為所有投資移民中“最窮的一批人”,并且,在這個過程中,她極有可能“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婚姻”。盡管在說辭上,丈夫將于半年后來到多倫多。
“你后悔嗎?”
“曾經有過,但現在不會,以后也不會了。”回答前,魯萬萌略有停頓,一旦開口,卻無絲毫遲疑。
此刻的多倫多,比北京涼爽,魯萬萌說她坐在自己的新家里,心里有說不出的平靜,或者還有隱隱的失落。“在這里,我們是徹徹底底的普通人,不再有曾經國內的光鮮。”
“錢可以再掙,內心的寧靜和幸福感卻是無價的。”令魯萬萌一家苦苦掙扎6年的,正是這種對于所謂內心安全感的追逐。
中國精英蜂擁美加澳
也許,魯萬萌只是這一波移民大潮中最為平常的一個。
北京因私出境中介機構協會的最新統計數據便能夠說明問題:2009年到美國投資移民的EB-5類簽證的中國申報人數已經翻了一番,從2008年的500人上升到超過1000人。同時,近十年申請各國技術移民的數量與投資移民相比,大約為20∶1。美國國務院公布的數據則顯示,2010年財政年度獲批的EB-5類簽證移民總數還將大幅增長,而中國申請人在其中所占的比重將可能提高至70%左右。
而對于另一熱門國度加拿大而言,盡管2009年曾有媒體稱中國移民加拿大出現低潮,但該國移民局提供的關于投資移民的數據,卻給出另外一個結論:去年,加拿大吸收全球投資移民目標數為2055名,中國占了1000人,而僅魁北克移民局審理的投資移民,中國申請人就占據了七成。
澳大利亞同樣“高燒不退”,根據今年1月澳洲統計局(ABS)公布的最新數字,中國大陸出生人口的移民比例,從2009年8月至10月間的連續三個月,一直問鼎澳洲抵境“報到”移民人數榜首,超過傳統的英國和新西蘭,甚至后來居上的印度。自2009年7月至今年1月,中國大陸移民澳洲的人數約為7800名。
2007年,中國社科院發布的《全球政治與安全》報告顯示,中國已成為世界上最大的移民輸出國。今年6月16日,國務院僑辦宣布,中國外海僑胞的數量已超過4500萬,絕對數量穩居世界第一。
很顯然,這組數據背后所傳遞的,是極為嚴峻的中國移民現狀,中國社科院人口與勞動經濟研究所研究員胡偉略認為,所謂的“第三波移民潮”也許確實出現并存在,但絕不是僅僅因為移民數量的上升,關鍵還是人們所說的新移民所呈現出的高學歷、高技術、高成本等特點,亦即新移民群體的“精英性”。
“上世紀80年代的移民帶有很大盲目性,90年代移民有一定理性,這次就有綜合的理性了。”在胡偉略看來,“綜合的理性”,才是此次關于移民潮話題備受關注的焦點所在。
不留下一片云彩
如何解釋“綜合的理性”?
魯萬萌仍是最好的案例——出國前,她家庭幸福,事業有成,正邁入中國社會中堅階層,對她而言,出國并非沖動,而是為之苦苦奮戰6年的人生目標,出國也并非為名利或者賺錢,而是為了生活的質量、更好的教育和更良性的社會。
很顯然,這屬于典型的中國社會新興精英階層的邏輯。
有趣的是,在中國,精英是一個曖昧的詞,當它與人才關聯,意味著責任,當它與財富站在一起,代表的是中國改革開放數十年來的既得利益者,當它與權貴結合,旋即變成了公眾埋怨社會不公的貶義詞,而當精英與移民組成一個復合詞,預示的卻是一個國家在成長過程中不容小覷的大問題。
去年出版的《人才戰爭》一書認為,中國“絕對是目前世界上數量最大、損失最多的人才流失國”。雖然官方沒有給出一個準確的數據,但根據行業內的一些統計顯示,單是中國富商聚集地浙江,每年至少有1500人成功辦理移民,并以每年10%到20%的速度增長。在這些人中,大多數人的職業一欄填的是商人。在這個保守的數字背后,還有大量的人躍躍欲試。他們,曾是這個大時代里的創業者,不過在這個時候,他們選擇了換一個身份生活。很多人拒絕承認和享受相關,在他們可信服的理由中,生意和子女是被提到最多的。
但更具爭議的還不在此。自1978年以來,有106萬中國學生留學海外,僅27.5萬人回國。流出海外的78.5萬青年才俊,相當于30所北大、30所清華的所有在校本科生。
也許,甚至焦點不在于“精英”或其“綜合的理性”,而是,他們的離去,帶走的是一個國家在其成長過程中所不可缺少的技術、能量、財富,乃至變革中再出發的信心。
人財兩失?
新世紀十年,中國經濟高歌猛進,成就了迅速壯大的富人階層,但社會轉型帶來的陣痛和弊病,也令更多的人無力承受房價之壓和矛盾夾縫中的窒息。此時的他國,似乎成為逃離的最好方向。越來越多的人,以奮斗的名義,以未來的名義,將目光在世界的版圖上逡巡——這儼然已不再是一代知識分子的嚴謹姿態和邏輯,卻也是一個無比理性的選擇過程。
路透中文網專欄作家李小彩總結新一輪精英移民特點有三:移民主體不再是知識分子或技術工人,而是富人;他們帶走了在中國國內賺取的大筆財富;轉換國籍后,子女留在國外,富人回頭繼續把中國作為掙錢發財的主戰場。
但按照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學者曾省存的觀點,所謂“人財兩失”的結論為時過早。在全球化的今天,移民潮的出現有其必然性和合理性,事實上,在中國大陸之前,中國臺灣和新加坡、韓國甚至是一些發達國家,也曾出現過精英外流的移民潮,但是,后來通過“人才流轉”反而又大為獲益。這一說法,與香港大學亞洲研究中心在讀博士閻靖靖不謀而合。
從閻靖靖的關注范圍來看,與臺灣地區曾經經歷的移民潮相比,中國大陸幾乎是在重演其軌跡。從兩蔣時代開始,留學海外就是不少臺灣普通家庭對其子女的最高期待。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留學的高潮時期,只有20%的留學生學成返臺。也有數據顯示,過去十年,臺灣為澳大利亞貢獻移民達9萬人,其中知識型人才呈上升趨勢。
但是,至少目前看來,臺灣地區、新加坡和印度,未曾因移民潮而遭受不可挽回的創傷——除了人才流動本身所具有的循環性外,更重要的在于,當時三地均采取了正確的吸收人才和引導回流措施。
“如今,大陸在這一方面也做了很多努力。”閻靖靖所指的,正是上月剛剛頒布的《國家中長期人才發展規劃綱要》。長達19000字的《綱要》,表達的似乎是,中國于未來十年在人才培養和吸收上的決心。(文中魯萬萌為化名)
我為什么想移民
【作者】口述:吳佳川(化名) 采訪整理:本報記者 張皓雯
我一點安全感都沒有,總是提心吊膽,不知道什么時候,哪個部門會以什么理由來把我憑本事干的一番事業給毀了
《國際先驅導報》文章 吳佳川(化名),42歲,北方某中等城市房地產開發商,身家千萬。在外人看來無限風光的背后,也有滿腹“委屈”,而這種“委屈”促使他作出的最大決定就是:我要移民。
“做企業太累了。”匯源董事長朱新禮有一次在央視《對話》節目中的感慨,讓我非常有感觸,在中國做企業實在是太累了,身心俱疲啊。
眾多“婆婆”令我沒有安全感
我是搞房地產的,很多人都認為,政府部門是和開發商穿一條褲子的。實際上,事實并非如此。每每為了一個項目需要和政府各部門協調時,其中的辛苦和委屈只有我自己知道。
在中國,企業家是不能安心只做事業的,可以管到你的“婆婆”實在太多了。尤其是有錢的企業,幾乎就是一塊肥肉,誰都想來拿點利益。
我被政府機關“騷擾”最嚴重的一次,是在幾年前。我在本地所轄的縣開發了一個項目,由于房子沒有賣完,現金流不充裕,就和當地的稅務部門簽訂了“以房抵稅”協議。后來,該稅務部門在沒有通知我們的情況下,搞了所謂的“公開拍賣”,以我們協議約定價格的一半,將房子賣給了內部職工。房子賣掉了,但是稅款出現缺口,怎么辦?于是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,就接到了公司“偷稅漏稅”的通知,而且還伴有高額的滯納金。這件事情前后折騰了一年半,最后雖然解決了,但公司發展受到了嚴重影響。
從法律角度講,我是可以起訴這個稅務部門的,但是民告官,成本太高,我耗不起,只能認了、忍了,打落牙咽到肚子里。
從那以后,我真是一點安全感都沒有。可以制約企業的政府部門太多了,最要命的是,當辦事的公務員錯了,寧愿用另一個錯誤掩蓋這個錯誤,也不會承認錯誤,吃虧的只能是企業。
去年,我的公司拿到了本地最大的地產項目,由于這個項目是和政府合作,所以他們特別成立了一個協調小組來幫助協調和政府各部門的關系。即便如此,審批過程還是困難重重。哪個部門都能過來檢查一下。如果真的僅僅是檢查也沒什么,可是顯然沒有這么簡單,很多機關都是站在部門角度看問題,我稍微招待不好,就會影響企業運轉。
現在我每天工作18個小時,其中需要分出相當大的精力來對付來自監管部門的“騷擾”。整天無意義的吃喝玩樂拿,讓我身心疲憊。
中國監管企業的部門太多了。我總是提心吊膽,不知道什么時候,哪個部門會以什么理由來把我憑本事干的一番事業給毀了。
聽朋友說,在國外做公司要輕松得多,不需要和政府搞關系,稅也少,全憑能力,我太向往這樣的環境了。
教育體制讓我心灰意冷
另外一個讓我想移民的原因,是中國的教育體制。中國的教育體制缺乏人性化的考慮,我女兒就深受其害。
她小的時候上的是公立幼兒園,每天在幼兒園門口,都緊緊抓住我的方向盤,一邊大哭一邊喊:“爸爸,你快抓住我呀!”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讓我直到十幾年后還記憶猶新。
不愿去是因為害怕,在幼兒園里,她每天就坐在角落里,不說不笑不玩,整整持續了一個月,幼兒園老師也不管她,我都擔心女兒會從此抑郁了。
好在一個月后,幼兒園來了一位新老師,每天抱著她和小朋友玩,慢慢地她才融入到那個集體中。
后來女兒上了小學和中學,我對教育體制的懷疑越來越強烈。學校和老師根本不教他們如何做人,只是一味地學習。我女兒性格憨厚,不夠聰明,我們做父母的只希望她快樂一些。但學校和老師會逼著學,令她壓力很大。
更讓我接受不了的是,現在很多老師都在課外辦學習班,提前講后面的課。很多學生在上課時,實際上已經在課外班先學了一遍,課堂上,老師會講得飛快,那些沒上課外班的孩子根本聽不懂。小學時,我沒送我女兒上任何課外班,這在家長中是很少見的。但是到了中學就不行了,不送課外班的話,她和別人的差距太大。每天孩子奔波于各個課外班之間,家長跟著接送,也無比忙碌。
我從很多渠道了解到,國外的教育要人性化得多。不過既然中國的基礎教育是最扎實的,我就打算等她高中畢業再移民,到國外讀大學。起碼她在國外讀大學時,中國的基礎教育可以讓她不必為了學習太痛苦,有那么大的壓力,可以分出時間做點自己感興趣的事情。
我身邊很多和我一樣做企業的朋友也都很想移民。我認為,國家應該有一些危機感了。
也不斷有人問我,“你在國內的事業已經做了這么大,能說走就走嗎?”我的確沒有想好我移民以后,國內的事業該怎么處理,但是,我要移民的是決心是堅定不移的。
李連杰、鞏俐……新加坡成中國明星移民海外新目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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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溫州視線